• 2015-11-29
  • 深度报道
  • 北京大学国际合作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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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今天我们要看的西方文明的一组关键词是:希腊精神和希伯来精神。我们知道希腊精神主要是古希腊思想的源流,他们主要创造了超验哲学。他们认为,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彼岸世界是西方的“天”的概念,是我们现实世界的理想状态,与中国的“天”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。而希伯来精神则强调犹太、基督教的一元神创世说,它与希腊的二元神创世说之间有巨大的张力,因此形成西方思想的两个源流。

  我们都知道上帝创世说。上帝在第二天创造了太阳和月亮,其手指象征其强大的不可逾越的权力。而《新约·约翰福音》中讲到:“太初有道,神创世界。”在西方,道是天地万物的神化,而神、耶稣基督的形象与人像一样具有肉体化、同类化的特点,这体现了神与人同类化的过程。

  在《约翰福音》中,‘the Word’是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词汇。这个词在很多的《圣经》中文版中被翻译成“道”,即“太初有道”,但这和我们《道德经》的“道”是不一样的。这个词在古希腊语中对应的是“logos”,有“语词”和”秩序”的意思,在英语中还引申为“逻辑(logic)”。因而汉语中讲的逻各斯是指”世界的理性秩序,实际上也就是西方的语言中的理性秩序。《圣经·新约》中的逻各斯是指天赋和语言,即上帝所创造的有序世界,这一世界具有神圣的理性,即清晰的语言。最后上帝将逻各斯化身为耶稣基督。

  西方人理解世界的方式,就像教堂的尖顶一样,是直指上天的,因为他们认为超越我们视野的上面的天,是彼岸世界的天,在那里有真理。他们所强调的是真理的第一规则和唯一的神。语言是理解神的世界的途径。

  然而,在奥古斯丁和他的《上帝之城》中表达了一种新的理解世界的方式。奥古斯丁虽然生活在人世,家乡被蛮族入侵,但在他的意念里,他和上帝、大天使们一起生活在美丽的上帝之城。他把希腊的传统和希伯来的传统合为一体,形成了一种新的基督教的哲学理念。

  西方传统认为有两个世界,此岸世界和彼岸世界。西方人眼中,彼岸世界是超验的,而哲学家可以找到此岸和彼岸世界之间的道路。此岸世界,也就是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,和彼岸世界经常会有纷争。西方哲学家认为,解决纷争的重要方式就是辩论,这表现为古希腊哲学家对演讲术的重视。在当时,谁在辩论中获胜,就会被认为是掌握真理的人。演讲术一直延伸到西方,现在还比较盛行。

  而在东方,人们通过“道”来认识世界。《道德经》二十五章中这样说到:“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,寂兮寥兮,独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,可以为天下母.吾不知其名,字之曰道,强为之名曰大” 关于语言的中国式的理解就是道。中国的“道”显然不关注语言和逻辑,语言只是为了交流方便。“道”是宇宙万物运行的规律,而只有由有缘者感知。他可以不识字,这表明中国的“道”与西方的语言和逻辑是没有关系的,如“得意忘言”的慧能和尚。“寂兮寥兮,独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”表明道不依赖于外物存在,处于永恒的变动当中,这与西方柏拉图式的通过静止后进行分析来获取知识形成对比。“可以为天下母”则去掉了天地的男父形象,其身份表征是——世界运行,则道在。

  在中国,雍和宫的建筑形象与西方教堂直指天空的形象形成对比。中国建筑成水平结构,更多关注建筑之间的联系和整体的结构平衡。

  中西之别更根本的是指近代以后的中西大分流。西方进入近代以前,与中国具有同源性,如罗马帝国与汉朝的并列,中世纪中西社会都强调中央集权等。而中西大分流则发生在欧洲文艺复兴、启蒙运动、科学结构革命的这几百年——这些范式的革命引发了现代化,进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直到现在,西方仍然还在这一过程中。 下面我们来看看西方现代化在不同领域的表现。

西方现代化在各个领域的表现

一、科学领域

  现代化带来了科学结构的转换,这是思想方法论的转换,即在西方哲学理念和西方思想方面出现了革命性的变化,这种变化是日积月累的量变导致的质变,它带来了思维方式的变革。这一过程的特点总体上是去神化的过程。如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诗人约翰·邓恩所说:“新的天文学将一切推入了疑问的深渊,但是在新的文化遗址中却注入了新的感知。”

  托勒密和哥白尼的日心说和地心说之争便是很好的体现。托勒密是古代天文学的权威,但在一千年后却被哥白尼请下台。哥白尼日心说的关键之处、革命性之处是他破处了教权规定的世俗秩序,从而使教权在根本上受到了人们的质疑和挑战。

  进入到15-16世纪文艺复兴时期,由于阿拉伯人的散播,古希腊的文化得到了复兴。人们强调用实验的方法挑战教会的权威,如伽利略利用望远镜进一步证明日心说,使得地心说和教权都受到了挑战。虽然伽利略受到了残酷的惩罚,但他的观点日渐深入人心。

  文艺复兴时期,西方文明孕育了另一个产物——新科学。新科学建立在新理论、新证据的基础之上,强调采用实验方法和逻辑证据,祛除了宗教信条。由此,科学成为西方生活中的新权威,并1920年后进入中国。科学的变化也带来了带来政治上的变革,使得政治体制逐渐从中央集权变成分权。而中国科学则与西方新科学不同,是实用性的科学,这一部分可以参考《中国古代数学思想》。

  我们先来看看在传统社会中中西对王权合法性的看法。中国的天命观是占卜、保民、天象、皇帝、国泰明安的繁荣景象。而最后一项,说明的是国家繁荣是王权统治合法性的最有利的证据。中国的专制统治比西方多延续了几百年。

二、政治领域

  而西方则在近代面临一个”政治范式转化”的问题。现代性进入政治领域,使得政治结构发生突发性转换,即从原来君权神授的中央集权模式转化为分权的政治模式——国王作为符号存在、首相内阁掌权的民主政体。1649年处死查理一世便是这种政治模式转变的体现之一。

  霍布斯当时为君王存在寻找合法性,创立了社会契约论,这是西方政治现代性的基础。在霍布斯的学说中,自然法则取代了神。他认为君主立宪是最好的政体,而这种契约论的思想,使得政府建立在人民与政府相互信任的基础上。一旦信任破裂,人民有权推翻政府。这使得人民相信社会等级不是上帝安排的,秩序的神圣性不复存在,政府是可以被推翻的,由此引发了法国大革命和独立战争。

三、经济领域

  1776年世界发生了两个大事件,一个是美国独立,成为实践孟德斯鸠三权分立学说的第一个国家;另一个就是亚当·斯密发表《国富论》,宣传自由主义市场经济,竞争对人人有利的观念开始盛行。竞争观念是西方社会一个重要的特点。西方政治结构的特点是斗争,斗争是西方社会中恒久不变的通用的道理,立法、司法、行政三权相互分立制衡、监督、斗争成为常态,强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。然而政党则左右着人民的意志和选举,甚至通过游说团左右国家的大政方针。西方的思维方式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状态,这种状态从奥运会任何比赛只设一名冠军可见一斑。而中国的政府是双重系统,政党和人民双方的联合构成和谐统一,即行政命令和人民代表大会的双向循环结构。中国文化强调此消彼长、阴阳变化,而西方强调你死我活、消灭的过程。

  由此可见,现代性是无所不包的现在进行时状态。当古典传统遭到质疑时,现代性就已经开始了,在西方始于文艺复兴,在中国开始于19世纪晚期,而现在,“现代性”开始加速。

  我们要注意区分“现代化”和“现代主义”这两个术语。现代化是最初是一个经济术语,指的是19世纪至今的工厂和工业大生产这样一种经济现象。而现代主义更多是指19世纪以来发生在音乐、绘画、文学等艺术领域的革新,这些是伴随着大规模的现代化进程而发生的小范围内的改变。

四、文化领域

  而在文化领域,现代性也一点点改变着不同类型的文化: 15世纪在绘画上出现单点透视技法;16世纪在天文学领域出现哥白尼的“日心说”;17世纪政治学领域霍布斯提出“社会契约论”;18世纪经济学领域出现亚当·斯密的自由市场理论;19世纪自由恋爱观取代了包办婚姻,工业化使得工厂出现,心理学领域出现了弗洛伊德的学说;20世纪早期艺术领域则出现了现代主义运动。

现代化在中国

  而在中国,现代化仅仅在慈禧此后,也就是1908年后,才开始产生巨大影响。中国传统在20世纪初被严重挑战,所有领域都受到了影响,中国社会由此开始了延续近一个世纪的剧烈变革。中国人为了国家利益,不断尝试寻找一个可行的方式来实现中央权力的集中。

  然而我们需要注意,中国在现代化过程中面临的传统不同于西方在现代化中面临的传统,因此中国的现代化有其特殊的问题需要解决,也有其特殊的道路需要探索,即使是西方式的做法,也会在中国社会的实践中变成中国式的做法。

  然而,传统在现代化进程中遭到破坏,并不意味这它就此消亡,而是转入地下。至今,仍有许多人相信以往那些被大多数人认为是过时的信念,总有人会倾向保守的一面,捍卫传统。

中西文明的延续性:思维方式上的延续

  接下来,我们将从两个方面阐述中西文明思维方式的不同和它们的延续性,一个是他们不同的叙事方式;一个是中西儿童的思维方式。

  中西之间有两种不同的叙事方式。西方的叙事是亚里士多德的那种叙事方式,即故事必须有一个开头、过程和结尾,最后必须能得到一个结论,例如基督教的上帝创世、人类堕落、接受审判的叙事模式。而中国的叙事过程,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塞翁失马,故事不断在好与坏之间循环往复而没有结局,你永远不能从这个故事中找到一个最终的定论。西方的叙事是线性的,而中国的叙事是循环的。

  现代性也使得西方将科学成为其新的信仰体系。西方传统时期,世界是由一个不会改变的原力——上帝创造的,最后将迎来最后的审判。而在现代社会,由于17-18世纪启蒙运动的发展,使得人们受到了教育,上帝被自然取代(例如前文所说的霍布斯的思想),而宇宙则开始于大爆炸,终止于“热寂说”的理论构想。

  然而,尽管西方现代化发展到今天,根据最新的数据,仍有80%的美国人称他们仍然信仰上帝。无论是否世俗化,大部分人都明确相信并且与犹太基督教和谐相处。

  人们的思维方式反映在他们如何组织他们的世界中。我们的日常生活,以及其中的人造产品,都使得我们能够理解什么是不同的思维方式,这也反映了东西之间的极大不同。例如,当你看到“奶牛”、“母鸡”、“草”的时候,你认为哪两个放在一起会最合适。西方的儿童认为奶牛和母鸡放在一起最合适,因为他们习惯了从无形的秩序分类中看待事物;而中国的儿童则会把奶牛和草放到一起,因为他们更倾向于关联的、动态的、循环的思维方式。

  在西方,人们会把现实的体验归类到更大的分类中,从而用一种单一的、焦点放射式的无形的分类来组织自己的体验,例如把母鸡和奶牛归入动物的行列。而在中国,人们倾向于把具体的事物放到关联中观察,通过循环的、可观察的关系来组织自己的体验。


注:以上内容未与演讲者确认,为同学听讲座后自行整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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